玄桢记第236章 迢递高城百尺楼绿杨枝外尽汀洲
卷首语 《大吴会典?都察院》载:凡御史弹劾宗室须备三法司具结文书、物证五十件以上方许呈奏。
若证据不实以诬罔论。
谢渊怀抱着用黄绫包裹的十三节玉牒链舆图袖中藏着三司仵作二十八份勘验报告掌心的验印锥硌得生疼 —— 这是他在江西为抗税茶农验尸时被王府暗卫击伤的旧患此刻却像在提醒他金殿之上容不得半分虚言。
迢递高城百尺楼绿杨枝外尽汀洲。
贾生年少虚垂泪王粲春来更远游。
永熙六年腊月廿八文华殿檐角铜铃叮当龙涎香混着殿外飘来的雪粒气息在金砖上凝成细雾。
谢渊双手捧着朱漆描金漆盒盒底的青玉牒链硌得掌心发疼冷汗顺着掌纹渗入盒扣缝隙将火漆封印洇出淡淡水痕。
他知道这方漆盒里装的不是寻常物证而是用茶农血泪、玉牒刻痕、火漆残片织就的利刃正待在九王夺嫡的乱局中劈开一道血路。
丹陛之下宁王党羽、户部侍郎王承业捻着山羊胡冷笑补服上的鎏金云纹在宫灯下明灭与三年前江西藩台衙门的贪吏如出一辙。
襄王党羽、礼部尚书周应秋的眉头锁成川字朝珠在胸前晃出细碎声响让谢渊想起宗人府档案室里那些被篡改的玉牒上同样的墨香。
殿角阴影里楚王幕僚的袖口闪过半枝梅火漆印与襄王府银库茶饼上的标记遥相呼应像极了当年魏王旧庄火场中那些有恃无恐的笑脸。
今日之后这双手或许会被砍断。
谢渊忽然想起江西老茶农临终前的叮嘱拇指摩挲着漆盒边缘的 风宪 刻痕那是太学老师在他授官时亲手所刻。
盒中玉牒链的清冷气息透过漆层传来与袖中藏着的茶农血书温度相抵让他想起三年前在雪地里收集残契的清晨冻僵的手指捡起带血的田契碎片就像此刻捡起诸王的罪证。
谢渊抬头看见对方眼底闪过的慌乱 —— 那是当年在江西按察使遇刺现场他从凶手眼中见过的神色。
漆盒在掌心转了半圈火漆封印对着殿中烛火竟在金砖上投出 军屯 二字的阴影:侍郎大人可知 他的声音混着龙涎香的苦盒中玉牒链每节刻着的不是亲王功德是庐山茶农的累累白骨? 谢渊轻轻掀开盒盖十三节青玉牒身在光线下泛着冷光每道刻痕都映着殿外飘雪:永熙三年冬至 他的指尖抚过 军屯 标记襄王府长史陈三在庐山十八堡强征茶税 声音陡然冰冷抗税茶农李老汉血溅在玉牒火漆上的痕迹此刻就在盒中。
殿内响起此起彼伏的吸气声。
谢渊看见太子萧桓的手指在御案下收紧楚王萧权的指腹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玉牒链 —— 与襄王棺中起获的分赃凭证同款。
他忽然明白这场廷辩不是开始而是三年前在江西点燃的火种此刻正借着玉牒链的寒光烧向九王夺嫡的核心。
漆盒重新合上时谢渊的掌心已被青玉冰得发麻。
但他知道比玉牒更冷的是诸王眼中的野心;比掌心更热的是袖中茶农血书的温度。
当永熙帝的冕旒在御案后晃动他忽然想起在都察院门前看见的场景:抗税茶农的孩子用冻红的手指在雪地上画下的 民 字此刻正透过文华殿的琉璃窗映在玉牒链的刻痕之间。
文华殿的铜鹤香炉飘着沉水香却掩不住谢渊衣摆间若有若无的茶梗气息。
那是五日前在襄王府银库查抄时成箱茶饼滚落带起的庐山云雾碎屑此刻混着朝靴上的雪粒在金砖上投下细碎的影子恍若茶农们未干的血渍。
他抬眼望去御案前诸王或捻珠或抚袖楚王萧权袖口的半枝梅火漆印与户部侍郎如出一辙赵王萧桭指节无意识摩挲着玉牒链 —— 正是三日前从襄王棺椁中起获的分赃凭证每节青玉上的刻痕都浸着茶农的血泪。
谢御史可备齐三法司文书? 永熙帝的声音从九旒冕冠后传来混着殿角铜铃的清响像极了那年江西按察使遇刺前夜驿站更夫敲梆子的闷重声敲得人胸骨发震。
启禀陛下 谢渊展开黄绫十三节青玉牒身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光此玉牒链拼合后庐山隐田边界与卫所榷场布防清晰可辨。
他取出用火漆封边的三司报告桑皮纸上的朱砂批注还带着墨香刑部验得火漆成分与魏王旧庄私制一致户部核明三年茶税折银可铸甲胄五千副工部确认玉牒刻痕出自宗人府失落的匠人之手。
宁王旧部、大理寺卿拍案而起蟒纹补服扫落案头《宗藩规制》:玉牒乃亲王陪葬重器御史擅自开棺分明是渎神犯上! 谢渊转身面向高悬的《皇吴祖训》匾额声音如腊月冰河:祖训有云:' 风宪官司耳目之寄任刺举之权虽亲王贵胄不得避。
' 验印锥轻点舆图上朱红的 军屯 二字青玉表面留下淡淡锥痕襄王棺中玉牒刻田亩、鎏金银盏刻榷场 忽然指向对方袖口的深褐茶渍大人袖间茶香浓郁莫非是庐山隐田的 ' 军屯贡茶 '?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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