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马冰河肝胆照第225章 汴京城破
城楼上的郭京却兀自捏着黄符闭着眼踏罡步口中念念有词:“六甲护体刀枪不入……”忽然一阵寒风卷着血沫子扑在他脸上他睁眼一看只见城外的“神兵”像割麦子般倒下金兵的铁骑已快冲到城门下铁枪上挑着的人头正对着城楼双目圆睁正是那个涂油彩的戏子头领。
“怎……怎会如此?”郭京的声音发颤捏符的手一抖黄符飘落城下被个溃兵踩在脚底。
他猛地转头看向那面天王旗旗面已被流矢射穿三个窟窿朱砂画的天王像被血污糊住半边脸倒像是在嘲笑他。
“道长!金兵要进城了!”一个小卒尖叫着扑过来被流矢射中后心钉在城楼的木柱上血顺着柱缝往下淌溅在郭京的道袍下摆。
郭京这才慌了神桃木剑“当啷”掉在城砖上剑刃撞出个豁口。
他瞥见西侧城墙有个供守城兵卒上下的窄梯此刻正有几个兵卒慌不择路地往下爬。
“快!扶我下去!”他一把推开身边的小卒那小卒没站稳惨叫着从城楼边缘翻了下去坠在城墙根的积雪里没了声息。
郭京连滚带爬地扑到窄梯边道袍被钉子勾住他也顾不上扯硬生生撕下块布来露出里面打了补丁的粗布短褂。
往下爬时脚下一滑摔了个嘴啃泥门牙磕掉半颗满嘴是血却不敢哼一声只顾着手脚并用地往下蹭。
城楼上的天王旗还在飘只是旗杆已被金兵的火箭射断“哐当”一声砸在城砖上旗面被风卷着飘向城外恰好落在斡离不的马前。
那金将瞥了眼上面的血污和歪扭的画像嗤笑一声马鞭一指城门:“进城!” 而郭京这时刚爬到城墙半腰听见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吓得魂飞魄散干脆松开手闭眼往雪地里跳。
跌在雪堆里时他摸出怀里最后一张黄符想也没想就塞进嘴里嚼了混着血咽下去随即一猫腰钻进城墙根的破庙里扯掉道袍上的符箓往脸上抹了把泥混在几个逃难的百姓里头也不回地往城南窜去。
风雪里宣化门内的哭喊声、厮杀声越来越烈唯有那半截折断的天王旗杆还斜插在城砖缝里在寒风中轻轻摇晃像个被遗弃的笑话。
那半截折断的天王旗杆还斜插在城砖缝里在寒风中轻轻摇晃。
杆头残留的旗角被雪打湿沉甸甸地垂着像是在为这座千年帝都落下第一滴屈辱的泪。
汴京城破了。
靖康元年闰十一月丙辰彤云低垂汴梁城笼罩在铅灰色的风雪里宣化门的断裂声撕开了最后的防线。
郭京从破庙的缝隙里偷望只见那丈许宽的城门早已被金兵的撞车撞得粉碎残木混着冰碴飞溅像被巨兽咬碎的骨片。
斡离不的亲军铁骑踏着碎木冲入时铁蹄碾碎了结冰的血污溅起的红珠在雪光里划出弧线落在瓮城的砖墙上洇开一朵朵凄厉的梅。
“粘罕相公的西路军也到了!”有金兵在风雪里嘶吼。
果然西南角楼方向传来更密集的金铁交鸣那是完颜粘罕麾下的“硬军”正攀城而上钩镰枪勾住女墙的冰棱甲叶相撞声如冰雹砸在铜钟上。
城头上零星的宋军箭支射出去刚到半空就被北风卷得歪歪斜斜倒像孩童抛玩的竹箭。
宣化门内溃散的“神兵”与百姓挤成一团被金兵的铁枪从背后刺穿尸体摞着尸体竟堆到了半人高。
有个抱着孩子的妇人想从尸堆旁绕开被一名金兵的狼牙棒扫中连同孩子一起撞在城根的石狮子上石狮嘴里的绣球沾满了脑浆倒比雕刻的花纹更显狰狞。
完颜斡离不勒住马缰雪落在他貂裘上不化眼神扫过混乱的城道。
亲军百夫长已将那面染血的靛蓝旗挑到他马前旗上的天王像被马蹄踩得模糊只剩半只铜铃似的眼珠还嵌在布上望着这炼狱般的景象。
“传令诸将”斡离不的声音比寒风更冷“除了宫城四面城门皆要守住。
” 话音未落东侧城墙传来轰然巨响——那是守城兵卒情急之下推落的擂石却被金兵用巨盾生生架住石屑纷飞中数十名金兵踩着盾阵跃上城头长刀劈断了宋兵的旗杆大宋的龙旗在雪地里翻滚被铁蹄碾成了烂布。
郭京在破庙里死死捂住嘴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盖过了外面的惨叫。
他看见几个金兵踹开附近的民房火把点燃了屋檐的积雪浓烟混着雪片升向天空将那轮惨白的日头遮得只剩个昏黄的影子。
西城的喊杀声越来越近显然粘罕的人马已攻破了外城。
宣化门内的厮杀渐渐稀疏倒不是金兵杀累了而是能喘气的活人已所剩无几。
有个金兵提着颗首级走过破庙那首级的发髻上还缠着半张黄符正是郭京亲手画的“六甲护体符”。
北风卷着血腥气灌进破庙郭京终于明白那些朱砂画的天王、桃木削的剑在铁蹄与刀锋面前不过是些哄人的玩意儿。
此刻他脚下的土地正在震颤那是金兵的大队人马正踏着汴梁的街巷往里涌甲叶声、马蹄声、号令声混在一起织成一张巨网将这座百年帝都牢牢罩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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