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马冰河肝胆照第309章 宗泽病重
东京留守司府衙宗泽的身体日渐消瘦。
他每日天不亮便起身处理政务午时与王棣商议军务傍晚还要亲自安抚百姓深夜则挑灯写下一道道奏章。
连日的操劳加上心中的郁结让这位古稀老人渐渐支撑不住。
起初只是偶尔咳嗽几声他只当是风寒并未在意。
可后来咳嗽日渐加剧有时咳得撕心裂肺甚至能呕出鲜血。
王棣和部下们劝他好生休养请来了东京最好的郎中诊治郎中诊脉后摇头叹息:“大人这病非药石所能医治。
乃是忧思过度肝气郁结郁而成疾。
心病还须心药医啊。
” 宗泽闻言只是淡淡一笑挥手让郎中退下。
他心中的“心药”便是官家回京的圣旨可这道圣旨却如同镜花水月遥不可及。
他依旧每日坚持处理政务依旧每日写下奏章。
只是那笔锋渐渐没了往日的遒劲变得有些滞涩;那双眼睛也渐渐失去了往日的光彩添了几分疲惫与黯淡。
他的官袍显得愈发宽大贴在单薄的身上风一吹便微微晃动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第二十三道奏章送出后的第十日信使带回了消息。
说官家看过奏章后只是叹了口气便将奏章丢在了一旁依旧没有定下回京的日期。
而黄潜善等人更是在朝堂上讥讽宗泽“老糊涂了不知天高地厚”。
那天夜里狂风大作暴雨倾盆东京城的城墙在风雨中显得格外巍峨却也格外孤寂。
宗泽独自坐在堂上烛火被风吹得忽明忽暗映着他苍老的面容。
他想起了年轻时征战沙场的岁月想起了与王棣纵论天下的豪情想起了东京百姓对他的殷切期盼。
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懑与悲痛涌上心头他猛地咳出一口鲜血溅在案上的绢帛上如同绽放的红梅刺目惊心。
他只觉得背部一阵钻心的疼痛起初只是隐隐作痛后来便如同烈火焚烧痛得他浑身抽搐冷汗直流。
王棣与部下们闻声赶来只见宗泽蜷缩在椅子上双手紧紧按着背部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干裂气息微弱。
众人慌忙将他扶起褪去他的官袍只见他的背上竟生出了一处碗口大小的毒疮红肿发亮已经开始化脓散发着淡淡的恶臭。
“大人!”王棣等人悲痛欲绝泪水夺眶而出。
他们知道这毒疮是积压在宗泽心中的忧愤与郁结所化是这位老臣为了收复失地、还都东京耗尽了心血与气力最终拖垮了自己的身躯。
宗泽缓缓睁开眼看着围在身边的将士们眼中闪过一丝欣慰随即又被无尽的忧虑所取代。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只发出了微弱的呻吟。
背部的剧痛如同潮水般一波波袭来让他几乎失去了意识可他的脑海中依旧回荡着那道迟迟未决的还都圣旨依旧浮现着东京百姓南望的身影。
烛火摇曳映着他苍白而坚毅的脸庞也映着案上那一堆厚厚的奏章每一道都承载着一位孤臣的忠心与期盼每一道都凝聚着中原大地的血泪与希望。
只是此刻这位为了家国耗尽心力的老臣终究是被无尽的忧愤与病痛拖垮在了这风雨飘摇的乱世之中。
东京留守司后院的卧房连日来都弥漫着浓重的药味与腐臭与前院校场上的铁血气息格格不入。
窗棂被厚厚的毡帘遮得严严实实仅漏进几缕惨淡的天光勉强照亮屋内陈设。
宗泽躺在铺着粗布被褥的木板床上往日挺拔如松的身躯蜷缩着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那件常穿的绯色官袍被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床头矮柜上袖口的磨痕在昏暗中依旧清晰。
王棣一身玄铁铠甲未卸甲胄上的霜尘尚未拂去刚从军营巡查赶来。
他脚步放得极轻靴底踏在青砖上只发出细微的声响生怕惊扰了床上的老人。
身后跟着岳飞、王彦、杨再兴等十几员将领皆是甲胄鲜明面容肃然往日里叱咤风云的悍将此刻都敛去了锋芒眉宇间满是凝重与忧色。
卧房内静得出奇只听得见宗泽粗重而急促的喘息声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滞涩仿佛胸口压着千斤巨石。
他的脸色蜡黄如纸颧骨高高凸起往日里炯炯有神的双眼此刻半睁半阖眼窝深陷只剩下两道浑浊的光却依旧死死盯着屋顶的梁木像是在凝视着遥远的南方凝视着那座迟迟没有动静的扬州行宫。
“宗相公。
”王棣单膝跪地声音沙哑得几乎不成样子。
他能清晰地看到宗泽背上的毒疮即便盖着薄被也能看出那处高高隆起的肿块被褥边缘隐隐渗出暗褐色的脓血与药汁混合在一起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气味。
听到熟悉的声音宗泽缓缓转动脖颈目光艰难地扫过跪在床前的诸将。
岳飞年轻的脸上满是泪痕攥紧的拳头指节发白;王彦脸上的刀疤因情绪激动而微微抽搐眼中怒火与悲痛交织;杨再兴红着眼眶死死咬着下唇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
这些都是他和王棣一手提拔、寄予厚望的猛将是大宋北伐复土的栋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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