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阙惊澜第134章 霍山弄权尚书台前阻谏书
寅时的血色还未完全褪去长安城已在一种诡异又压抑的氛围中震颤着苏醒。
霍府那冲天的浓烟就像一道巨大且污浊的伤疤横亘在灰白的天幕之下。
焦糊味混合着隐隐约约的血腥气被深秋的寒风裹挟着钻进每一条街巷顺着门窗的缝隙直往每个早起行人的肺里钻让人忍不住阵阵发冷、浑身战栗。
东市平日里长安城最热闹繁华的地方此刻却被一股前所未有的肃杀与狂热所笼罩。
往常那些人来人往的商肆大多都紧紧关着门窗胆子大些的也只敢把窗户推开一条细缝露出一双双惊惶窥探的眼睛。
宽阔的市井中央用粗大的原木和生牛皮绳索临时圈出了一大片空地。
空地中央一字排开数十根刚打入地下不久、碗口粗细的硬木桩。
木桩顶端还残留着暗褐色、尚未干透的血迹散发着浓浓的腥气。
空地四周早已被黑压压的人群围得水泄不通。
人声嘈杂像煮沸的泥浆一般翻腾着各种情绪:有惊恐、好奇有幸灾乐祸也有麻木不仁……但更多的是被压抑许久、终于找到宣泄口的狂热!无数双眼睛像密密麻麻的饿狼紧紧盯着那片空地还有空地上那排象征着死亡与清算的木桩眼中闪烁着兴奋又残忍的光。
“来了!来了!!”不知谁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瞬间人群就像热油里溅进了火星! “轰——!” 人群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声浪无数人头攒动都拼命往前挤。
维持秩序的执金吾甲士们组成人墙用长戟的杆身和盾牌使劲抵住汹涌的人潮一个个额头上青筋暴起他们的吼声和人群的喧闹声交织在一起。
“咚!咚!咚!咚——!” 沉重又整齐的脚步声像催命的战鼓由远及近重重地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一队队顶盔贯甲、神情冰冷肃杀的期门军士押解着长长的一列垂头丧气、身披重枷、脚拖铁镣的囚徒从东市入口缓缓走来。
沉重的铁链在青石板路上拖曳发出刺耳又绝望的“哗啦…哗啦…”声仿佛是死亡的前奏。
这囚徒队伍可真长足有几十人。
他们大多穿着绫罗绸缎可现在都沾满了尘土、血污和脏东西变得又脏又破。
有的面如死灰眼神空洞就像行尸走肉;有的涕泪横流嘴里无意识地哀嚎求饶;还有的强装镇定可眼神里却藏不住深深的恐惧和怨毒。
他们曾经都是霍府里耀武扬威的管事、门客、家将头目是霍氏在长安作威作福的爪牙享受着霍家权势带来的风光。
可此刻却像待宰的牲畜一样被赶往最终的屠宰场。
“看!那个穿紫袍的!是冯子都!霍禹的头号狗腿子!!” “还有那个胖子!是管西市铺子的任宣!仗着霍家强买强卖不知道逼死了多少小商贩!” “那个脸上有疤的!是霍府的护院头子!手上不知沾了多少人命!” “杀!杀光他们!!” “报应!报应来了!!” 人群爆发出更狂热的呼喊和咒骂烂菜叶、臭鸡蛋甚至夹杂着石块的脏东西像暴雨一样从人群中飞出来狠狠地砸向那些垂头丧气的囚徒。
污秽的汁液在他们华丽的衣服上炸开臭气熏天。
石块砸在身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引得囚徒们痛苦地闷哼、哀嚎。
押解的军士却像没看见一样只是冷漠地用刀鞘和长戟的杆身把那些被砸得趔趄的囚徒粗暴地推回队伍里。
冯子都走在队伍靠前的位置。
他以前可是霍禹身边最受宠、最嚣张跋扈的门客穿着最上等的蜀锦紫袍出门车马簇拥在长安城里横着走一般的官员见了都得躲着。
可现在他身上的紫袍被扯得破破烂烂沾满了污泥、秽物和暗红色的血渍稀稀拉拉地裹在身上。
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一只眼睛肿得只剩一条缝额角还在不停地流血明显是昨夜在霍府反抗或者逃跑时留下的伤。
沉重的木枷几乎把他的腰压弯了冰冷的铁链勒进脚踝的皮肉里每走一步都艰难无比。
他低着头花白的头发乱蓬蓬地贴在满是血污的脸上以前那副不可一世、目空一切的神情早就没了只剩下无比的狼狈、恐惧还有尊严被彻底碾碎后的绝望。
“冯子都!老狗!你还认得我吗?!”一个沙哑的怒吼从人群中传来。
一个衣衫褴褛、跛着一条腿的中年汉子眼睛里燃烧着刻骨的仇恨挤到人群最前面指着冯子都的鼻子破口大骂“去年!你为了霸占我祖传的药铺指使恶奴打断我的腿还把我妻儿赶出长安结果他们冻死在灞桥!老天有眼啊!今天!轮到你了!!”他边骂边猛地把手里一块沾满污泥的石头狠狠地朝冯子都砸过去。
“噗!” 石头不偏不倚正好砸在冯子都的额角旧伤裂开鲜血一下子涌出来糊住了他那只还能看见的眼睛。
冯子都疼得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差点摔倒。
押解的军士用戟杆狠狠戳了下他的腰眼把他粗暴地稳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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