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民间异闻录第364章 雪夜黄婆
一九九五年冬腊月里的风像关外老林子里的黑瞎子舌头带着倒刺舔过黑龙江无垠的旷野。
大地冻得梆硬裂开一道道口子仿佛老天爷也嫌这日子太苦咧着嘴在哭。
大李握着他那辆老东风卡车的方向盘车轮碾过压实了的雪壳子发出“嘎吱嘎吱”的呻吟像是随时要散架。
这车跟了他小十年跑废了无数条轮胎也把他从一个毛头小子跑成了个两鬓泛霜的中年人。
媳妇在电话里说娃的学费该交了老家房子的炕洞也该掏了声音里透着抹不开的愁。
大李嗯啊地应着心里像灌了铅沉甸甸的。
那年月跑长途是拿命换钱。
车匪路霸的传闻像冬天的雪片子四下里飘。
但老司机们私下里传的更邪乎的是那些“说道”是这条贯穿黑土地的巨龙(高速)下面压着的老坟、旧冢和不甘心的魂灵。
尤其是这数九寒天的夜里阳气弱有些东西就容易“醒”过来。
大李本来计划赶到下一个大站歇脚可人扛得住车受不了了。
发动机的声音越来越滞涩像得了痨病的老人在咳嗽。
他瞥见路旁指示牌上“向阳堡服务区”几个字斑驳褪色心里一横打了方向盘。
啥向阳堡听着就一股子陈旧气。
服务区不大孤零零地杵在雪原里灯光昏黄像垂死之人最后一点瞳光。
院子里就停着两三辆盖了厚厚“雪被子”的车死气沉沉。
他把车挨着一辆几乎被雪埋了的破旧中巴停稳熄了火。
世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风刮过电线杆子的尖啸和远处不知名野物的哀嚎一阵阵的瘆人。
肚里那点食儿早消化完了一阵紧过一阵的内急逼着他下车。
厕所设在服务区主楼侧面一座低矮的平房墙皮剥落露出里面灰黑的砖头像个久病不愈的痨病鬼蹲在阴影里。
门是那种老旧的绿色木门油漆起泡裂着大口子。
他推门进去一股混合着消毒水劣质香味和尿臊味、霉味的暖烘烘的气浪扑面而来呛得他直皱眉头。
里面灯光更暗惨白的节能灯管有一根还坏了忽明忽灭滋滋作响把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扭曲变形。
水龙头没关紧“滴答、滴答”在这死寂的空间里敲得人心慌。
大李往里走找小便池。
可走着走着他觉得不对劲了。
这厕所的通道怎么这么长?两边是一个个隔间绿色的木门大多关着有些门板下半截腐烂了露出黑黢黢的洞。
他走了好一阵感觉早就该到头了可前面依旧是延伸的通道一模一样的隔间一模一样的昏暗无穷无尽。
心里开始发毛。
他加快了脚步甚至小跑起来。
汗热汗从额头冒出来却瞬间变得冰凉。
跑了怕是有五六分钟按这速度都能穿过整个服务区了可眼前景象依旧。
一回头来的路也淹没在昏暗中看不到入口。
“鬼打墙……” 这三个字像冰锥子一下子扎进他脑子里。
小时候在屯子里听老人讲过走夜路遇上“鬼打墙”就是在原地转圈累死也走不出去。
通常是因为撞了邪或者……占了不该占的地盘。
他想起老辈人传的法子——火。
阳气旺能破虚妄。
大李哆嗦着手从棉袄内兜里摸出那个伴随他多年的煤油打火机铜壳子都磨得发亮了。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带着污浊气味的空气拇指用力一划。
“咔嚓!” 一小簇橘黄色的火苗跳跃起来驱散了身边一小圈黑暗。
就在这火光一闪而过的瞬间景象变了! 哪里还有什么无穷无尽的厕所通道?他根本就没进男厕所的门!他人就站在两扇门中间右手边是男厕左手边……是女厕所!那扇虚掩着的女厕所门牌像一个嘲讽的咧开的嘴。
更让他魂飞魄散的是在女厕所门口紧贴着门框站着一个人。
一个穿着土黄色棉袄、棉裤的老太太。
衣服样式很旧像是七八十年代的款洗得发白但在那火光一跳间那黄色刺得他眼疼。
老太太个子矮小佝偻着背一张脸干瘪得像存放过久的核桃布满深壑般的皱纹。
她正对着大李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咧开露出光秃秃的牙床形成一个僵硬而诡异的“笑”。
那笑容里没有一丝暖意只有一种冰冷的、死寂的打量。
火光只维持了一秒多打火机的金属外壳烫了他的手火苗熄灭了。
黑暗重新合拢。
大李怪叫一声向后猛退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
他手忙脚乱地再次打燃打火机火焰颤抖着照亮前方—— 女厕所门口空荡荡的。
那个黄衣老太太不见了。
仿佛刚才那惊悚一幕只是火光制造的幻觉。
可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息不是厕所的味道而是一种……像是陈旧棺木、混合着泥土和晒干草药的味道。
大李连滚带爬发疯似的冲出厕所区域直到撞进服务区那间只有二十瓦灯泡照明的小卖部感受到一点微薄的人气才瘫软在冰冷的条凳上大口喘气脸色惨白如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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