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民间异闻录第335章 地心回响
一九九九年鹤岗的冬天比往年来得更蛮横些。
北风像蘸了盐水的鞭子抽在脸上生疼。
大地冻得硬邦邦裂开一道道黝黑的口子如同垂死者干裂的嘴唇。
周遭的村庄被一层灰扑扑的煤尘和绝望笼罩着。
国营大矿关了张机器哑了火那往日里养活了几代人的地心乌金仿佛一夜之间就断了流。
可人要活着肚皮要填饱于是一些胆大的、被生计逼红了眼的村民便打起了那些已封闭的废弃矿井的主意。
王老五、李满仓和赵铁军就是这样的主。
王老五是领头雁五十来岁脸上沟壑纵横是被煤屑和岁月共同打磨出来的一双手粗糙得像老树皮井下摸爬滚打了半辈子。
李满仓瘦小心眼活泛总惦记着多捞几块煤好给卧病在床的婆娘抓药。
赵铁军最年轻力气足但下这种“黑井”还是头一遭眼神里总藏着点不安分。
他们选的是“老深井”名号听着就瘆人。
据说这井巷子深岔路多像迷宫几年前那场死了几十号人的大矿难就有整整一个采煤队的人被埋在了最深处连尸骨都没能刨出来。
矿上封了井口立了碑可关于井下的种种怪谈却在酒桌炕头间悄悄流传。
这天后半夜月亮被浓云捂得严严实实四下里黑得像泼了墨。
三人背着自制的柳条筐拿着锈迹斑斑的镐头和一把光柱昏黄的老式矿灯撬开了伪装过的、隐蔽在一丛枯黄蒿草后的井口铁栅栏。
一股混合着霉烂、潮湿和若有若无的瓦斯气味的冷风从井口深处扑面而来呛得人直缩脖子。
“下!”王老五吐掉嘴里的烟屁股声音沙哑第一个踏上了湿滑的台阶。
井下是另一个世界。
寂静死一样的寂静。
只有他们粗重的呼吸声、脚步声以及偶尔踩碎一块松动的矸石发出的脆响。
矿灯的光柱在无边的黑暗里显得微不足道只能照亮眼前一小片区域。
巷道顶上不时滴下冰冷的水珠落在脖颈里激得人一哆嗦。
墙壁上多年前的安全标语斑驳脱落像一张张残缺的人皮。
废弃的矿车歪斜在铁轨上像巨兽的尸骸。
越往深处走空气越粘稠那股子若有若无的、类似烂白菜和臭鸡蛋混合的瓦斯味也似乎浓了些。
李满仓使劲吸了吸鼻子没说话。
赵铁军则不时回头望总觉得黑暗里有什么东西在跟着。
也不知走了多久拐过几个弯前方似乎是一条主巷道的尽头。
就在这时一种声音穿透了厚重的寂静清晰地传了过来。
咚——咚——咚——咚。
是三长一短。
停顿然后又是。
咚——咚——咚——咚。
规律固执带着一种金属撞击岩石的钝响。
三个人猛地停下了脚步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啥……啥声音?”赵铁军的声音带着颤手里的矿灯晃了晃。
王老五眉头拧成了疙瘩侧耳仔细听。
“像是……敲击声?”他井下经验丰富猛地想起“这动静……是矿难求救信号!” 井下规矩遇险时敲击金属或岩石三长一短代表求救。
“有人?”李满仓眼睛一亮“是不是还有别的‘黑爪子’(指偷采者)在前面?” 贪念压过了最初的恐惧。
要真是同行说不定发现了富煤层或者……出了啥事正好捡便宜。
“过去看看!”王老五沉吟一下做出了决定。
在这地底深处听到同类的声音哪怕是竞争对手也莫名地带来一丝虚幻的安全感。
他们循着声音向前。
那敲击声不紧不慢始终保持着三长一短的节奏仿佛一个不知疲倦的机器。
声音听着很近好像就在前面那个拐弯后面。
可等他们加快脚步气喘吁吁地冲到拐弯处声音却又移到了更前方。
巷道幽深黑暗吞噬着光线那声音像个幽灵始终在他们前方十几米处回荡引诱着他们不断深入。
“邪门了……”李满仓喘着粗气脸上的兴奋渐渐被疑虑取代。
赵铁军脸色发白嘴唇哆嗦着:“五叔我……我咋觉得这声音……不像活人敲的……” 太规律了规律得没有一丝人气。
而且在这死寂的矿井里除了他们怎么还会有别人?官方早就确认这里无人幸存了。
王老五心里也直打鼓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窜上天灵盖。
但他不能露怯。
“少他妈自己吓自己!可能是回声!”他粗声骂道但握镐头的手指节已经捏得发白。
他们继续追。
巷道开始变得狭窄顶上不时有碎石簌簌落下那是矿压不稳的迹象。
两侧的支撑木有些已经断裂、腐朽露出里面黑黢黢的孔洞像一只只窥视的眼睛。
空气更加污浊呼吸都带着铁锈味。
那敲击声依旧在前方不增不减。
终于他们来到了一个相对开阔的地方。
像是一个小型的工作面但景象骇人——前方大面积塌方了巨大的岩石和煤块堆积成山彻底堵死了去路。
而在塌方体的下方靠近墙角的位置竟然孤零零地立着一盏矿灯!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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