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民间异闻录第74章 阴河冥船
一九八五年的夏天黑龙江畔的红旗公社还挂着褪色的标语上面“农业学大寨”的字迹被风雨蚕食得只剩斑驳红印。
公社东头住着张老三家土坯房顶上长着几丛顽强的杂草烟囱每到傍晚准时冒起稀薄的炊烟。
张老三是个黑瘦的渔夫五十出头却已满脸沟壑像是被江风雕刻过一般。
他那年刚满二十的儿子张小川生得虎背熊腰与他爹截然不同是公社里出了名的能干后生。
爷俩相依为命自从张小川的母亲十年前病逝后张老三既当爹又当妈把一腔心血全浇灌在这棵独苗上。
农历七月十五是中元节黑龙江一带的老辈人管这叫“鬼节”。
那日天色将晚时公社里的老人早早收了工家家户户门窗紧闭。
按照老习俗这天不能靠近江边更不能夜钓免得撞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张老三原本也记得这忌讳奈何儿子相中了县城百货公司里的一件的确良衬衫要价八块五。
为父的心里揣摩着儿子到了说亲的年纪总该有件体面衣裳。
于是咬了咬牙拎起渔具就往江边走。
“爹今儿个是鬼节哩别去了。
”张小川拦在门口劝道。
“怕啥?你爹我在这江上漂了三十多年什么没见过?”张老三拍拍儿子结实的肩膀“明儿就给你扯那件衬衫去。
” 张小川拗不过只好递上一件厚外套:“那您早点回来我焖着鱼等您。
” 江面上起了一层薄雾夕阳的余晖被吞没得模糊不清。
张老三蹲在老位置甩竿下钩江水黑得像是墨汁连浪花都显得暗沉。
他等了约莫一个时辰鱼篓里还是空空如也心里正嘀咕着今日邪门忽然看见上游漂来一样物事。
那是一只纸扎的船白森森的在昏暗中格外扎眼。
船身约摸三尺长做工精巧得很有篷有舱俨然一件工艺品。
更让张老三头皮发麻的是船头上端坐着一个纸人穿着绣福字的藏青色寿衣脸上涂着两团猩红的胭脂嘴角上扬成一个诡异的弧度。
纸船不偏不倚直朝他漂来。
张老三只觉得后颈发凉想起老辈人说的“阴船借道”那是载亡魂渡河的冥船活人撞见要倒大霉。
他慌忙收竿要走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像是被什么东西钉在了原地。
纸船漂到他跟前竟稳稳停住了。
那纸人缓缓转过头纸张摩擦发出“沙沙”声响。
张老三吓得闭了眼心里默念“阿弥陀佛”。
“后生。
”一声苍老的呼唤响起不像从那纸人处传来倒像是从水底钻出来的。
张老三战战兢兢睁开眼见那纸人不知何时已变成了一个真实的老者面容慈祥穿着还是那身寿衣。
老者从袖中摸出一枚铜钱递了过来: “代我交给阳间的儿子。
” 张老三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接下了那枚铜钱。
触手冰凉像是刚从冰窖里取出来的。
“您儿子是哪个?”张老三颤声问。
老者微微一笑嘴唇不动声音却清晰地传入张老三耳中:“他叫李福贵住在县农机厂宿舍楼二零三室。
告诉他爹来看过他了。
” 话音刚落江面忽然起了一阵风纸船顺流而下转眼消失在迷雾中。
张老三这时才发现自己能动了他低头看手中的铜钱是一枚普通的“乾隆通宝”方才的冰凉感也已消失。
“真是撞鬼了。
”张老三嘟囔着把铜钱揣进兜里鱼也不钓了拎起空鱼篓就往家赶。
回到家张小川已经焖好了鱼桌上还温着一壶烧酒。
张老三没提江上的奇遇只说明日一早就去县城卖鱼顺便把衬衫买回来。
睡前他掏出那枚铜钱看了看在灯下黄澄澄的没什么异常便随手放在床头柜上。
半夜里张老三被隔壁屋的动静惊醒。
他听见儿子房间传来压抑的呻吟声忙起身去看。
推开房门只见张小川蜷缩在炕上双手死死攥着胸口额头上全是冷汗。
“小川!咋的了?”张老三扑到炕前。
张小川艰难地睁开眼嘴唇发紫:“爹我胸口疼...像是被什么东西压着...” 张老三伸手想扶儿子起来却摸到他紧握的拳头里似乎攥着什么东西。
掰开一看赫然是一枚铜钱——和他今晚收到的那枚一模一样! “这哪来的?”张老三惊问。
“不知道...刚才睡着觉突然感觉有人塞我手里...”张小川喘着气说。
突然他眼睛瞪得溜圆直直盯着天花板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
张老三慌得大叫儿子的名字却见张小川猛地抽搐几下然后就不动了。
“小川!小川!”张老三摇着儿子逐渐变冷的身子发出撕心裂肺的呼喊。
公社的赤脚医生赶来时直接摇了摇头:“没气了心肌梗塞。
” 张老三瘫坐在地上目光落在儿子依然紧握的手上。
他颤抖着掰开那只已经僵硬的手取出那枚铜钱。
在昏暗的煤油灯下他清楚地看见那枚原本黄澄澄的铜钱不知何时变成了一枚纸糊的冥币上面模糊印着“天地银行”的字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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