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原续集第26章 蒙学开班白族重教育
卖粮换来的银钱白煜田没有存进自家的箱底而是转头就投进了另一件大事里——办学。
他请来村里的老木匠就在族堂的旁边挨着东墙又起了一间不大不小的屋子。
这屋子盖得讲究窗户开得又大又亮保证屋里一年四季都有充足的光景。
屋里盘了火炕即便是数九寒天孩子们坐着读书也不会冻了手脚。
屋子盖好的那天白煜田亲自用朱砂笔在门口的木匾上写下三个大字：白鹿蒙学。
开班的消息一传出去整个白鹿滩都轰动了。
白煜田贴出告示：凡白鹿滩及邻村六岁以上、十二岁以下的蒙童无论男女无论贫富皆可入学。
束修（学费）一文不取只需各家自备笔墨纸砚即可。
先生就由他白煜田亲自来当。
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大好事。
庄稼人家祖祖辈辈面朝黄土背朝天能识文断字那是光耀门楣的大事。
可县城里的私塾一年少说也得二两银子的束修外加各种笔墨纸砚的开销寻常人家哪里供得起？如今白先生办义学不收一文钱这等于是把读书求功名的路直接铺到了家门口。
第二天一早白家的院子就挤满了人。
王老汉领着自家那个还流着鼻涕的小孙子第一个就来报了名。
“白先生俺家这娃就交给您了！不求他能考上个秀才举人只要能跟着您学个知书达理别像俺们这辈人一样当一辈子睁眼瞎俺就心满意足了！” 李二婶也领着自家的小闺女来了有些不好意思地问：“白先生俺家……俺家是个女娃也能……也能来读书吗？” 白煜田笑着摸了摸那小闺女的头：“能！怎么不能？男娃女娃都一样只要肯学我都教！” 一时间报名的乡邻络绎不-绝。
白承业和白承安忙着登记造册忙得不亦乐乎。
鹿家大院里鹿承祖听着外面传来的热闹动静气得在屋里直转圈。
他对正在盘账的鹿三位说：“爹！那姓白的这是要挖咱们鹿家的根啊！他办义学收买人心等村里这些穷娃子都读了他的书成了他的门生以后这白鹿滩还有谁会听咱们鹿家的？” 鹿三位停下手中的算盘抬起眼皮冷冷地看了儿子一眼：“嚷嚷什么？他办他的学咱们不让自家的娃去就是了。
” 他顿了顿又对管家吩咐道：“你去跟族里的几家亲戚都打好招呼。
就说白家办学没安好心是想把娃们都教成他白家的人。
谁要是敢把自家的娃送过去以后就别想再登我鹿家的门！” 蒙学开班的第一天新盖的学堂里挤挤挨挨地坐了二十多个蒙童。
孩子们穿着各自家里最好的衣服一张张小脸上充满了好奇和兴奋。
白煜田换上了一身干净的儒衫站在堂前。
他没有一上来就讲什么之乎者也的大道理而是先教孩子们如何握笔如何磨墨。
然后他才拿起一本崭新的《千字文》用浑厚而清晰的声音领着孩子们诵读起来。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稚嫩的童声汇成一股清亮的溪流从这间小小的学堂里流淌出去流遍了整个白-鹿滩。
那是这片古老的土地上第一次响起如此整齐而充满希望的读书声。
就在这时学堂半开的门口探进来一个脑袋。
那是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乞丐。
他身上那件破棉袄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脸上布满了污垢只有一双眼睛在乱蓬蓬的头发下亮得惊人。
他不敢进来只是扒着门框贪婪地听着屋里的读书声眼神里充满了渴望。
几个坐在门口的孩子发现了他都害怕地往后缩了缩。
白煜田也看到了他。
他停下领读没有驱赶也没有呵斥而是走下讲台来到那乞丐面前温和地问：“这位老哥你也是来听书的吗？” 那乞丐被他这声“老哥”叫得一愣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
他连连摆手口齿不清地说：“不……不敢……我……我就是路过听着这读书声好听就……就多听了两句……” “只要是想读书想听书都能进来。
”白煜田说着便侧过身让开了门口的通路。
“圣人有云有教无类。
这学堂的门为所有向学之人而开。
” 那乞丐呆呆地看着他又看了看屋里那些清澈的眼睛浑浊的眼珠里渐渐漫上了一层水汽。
他犹豫了半晌最后竟真的拖着那条有些瘸的腿一瘸一拐地走进了学堂。
他没有坐到孩子们的座位上只是在最后一排的墙角下找了个不碍事的地方蜷缩着坐了下来仰着头聚精会神地听着。
孩子们的好奇心战胜了恐惧都扭过头偷偷地打量着这个奇怪的“同窗”。
白煜田没有再理会他而是重新回到讲台前继续领着孩子们诵读。
“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朗朗的读书声再次响起那个蜷缩在角落里的身影也跟着那节拍无声地动着嘴唇。
阳光透过明亮的窗户洒在他的身上也洒在那些求知的孩子身上温暖而祥和。
这一幕恰好被奉命前来探听虚实的鹿家管家鹿三泰看了个正着。
他躲在远处的墙角后撇了撇嘴心里暗骂：“装神弄鬼！一个破学堂连叫花子都往里招成何体统！” 他转身回去把这事当成笑话讲给了鹿三-位和鹿承祖听。
鹿承祖听完哈哈大笑：“爹你听听他那哪是学堂啊简直就是个乞丐窝！我看啊用不着咱们出手他自己就能把自己给办黄了！” 鹿三位却没有笑。
他端着茶碗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
他总觉得那个姓白的做事向来不会无的放矢。
他肯让一个来路不明的乞丐进学堂这里面怕是还有别的什么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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